“唉，你还在这啊。”她揉了揉眼睛，看了看窗外，如今已是下午。
说起来，这觉是越睡越困了，果然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，下午睡回笼觉反而让自己不精神。
“怎么？还想聊聊？”她问道。
李临点了点头。
“说起来，已经很久没有人找我说话了，倒也不错。”她想到。
算算多次轮回时日，在这里隐居有千年了，还未曾离开过。也很少与人有交集。
这一世，徒增了一些变数，李临竟然到这里来了。
“还是老规矩，你问。”
“如果按照师尊所说的话，那么为什么有人会义无反顾的奉献自己呢？”
“不错。你认为呢？”怜命道。
“弟子不知。”
“还是要多思考，思考要全面。就像我所说的一样。一切行为本质上都是为了生存。这并不矛盾。”
“那为什么有人要献出生命呢？”
“我且问你，亲代救子代对血脉存活有利吗？”怜命道。
“应该是有利的。”
“同样的，为了国而死，不也一样吗？国是大家，个体为了群体的存活，而牺牲自己，这与存活一说并不冲突。这也是利他，但你要将群落看成一个整体，本质上还是为了存活。就像被剧毒侵染了双臂的人会断肢保命一样。”
“……可是，他们的行为不值得提倡吗？”
“当然值得提倡，哪种行为有利于群体存活，那种行为就是奉献，哪种会损害群体利益，那就叫自私，至少对于多数人是一样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要觉得被冒犯到，我问你，如果一个人的命可以救天下千万人，你觉得该牺牲这个无辜的人吗？”
“不该。”
“不错，你很明白，那如果是他的血呢？”
“恐怕得征求他的意见。”
“那他要是不同意呢？”
“……那如果逼急了，恐怕……”
“你很诚实，那再降低一点，如果只是取他的头发呢？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抢吧。”她道。
“恐怕不用这么低的要求也会。”
“那么，同样的，如果不是人，是头牛，或者羊呢？”
“那恐怕不会有所犹豫。”李临道。
“嗯，哪怕你认为生命同等重要，但你也会如此选择，或许你会说声抱歉，但你绝对不会停刀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觉得是为什么呢？”她道。
“……我想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及亲人的命对自己来说更为重要。”
“没错，这就是根源，回到刚才那个人，如果是陌生人，你恐怕最后再不忍也只会选择旁观，而如果那个人是你所重视的人，你可能就会与天下为敌。这仅仅是因为从利益来说，哪方更值得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，以利导人并不难理解，就像上一节所说本质是生存，引发的一系列利益，最终都会趋向于各种行为，只不过有人选择不一样。选择自己的人，很多损坏了群体的利益，破坏了他人的生存，因此为了维持秩序，建立了惩罚机制。而选择群体的人，推动了群体的进步，他们会被群体所铭记，这是必然的，也是毋庸置疑的，个人的选择会导致的结果也因此不同。当然，我们大多数人，都是在二者之间的，在其中找到平衡，就是其他道生常说的中庸之道。”
“弟子还是感觉有点难以接受。”
“没有关系，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说出来，有觉得可以反驳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怜命说道。
“弟子还有个疑问。”
“请说。”
“师尊明明才十七岁，为何会想百岁老人一般。”
“你是在说我老吗？”她笑道，“如果真的有缘的话，你会知道的，如今为时尚早。”
“……”
“接着刚刚的，话题，你认为法律是什么？”
“法主罚，律主约。”
“你是这样理解的吗？也对。”怜命道，“法律也可以是一种规则，用来规范人行为的规则。听起来很褒义不是吗？但若是换个说法，法律和国家一开始是奴隶主用来巩固统治的工具，是一种暴力约束机构，防止奴隶叛逃或反抗，现在的法律也是王公限制平民犯上作乱的制度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是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贬义的了，但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特殊含义。所以记住，这就是主观情节，每个人都会犯的常见错误，如果事情只从有利于自己的角度出发，又或者带入自己的心情，那就未必准确了。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道理。断绝情感，断绝妄念，不然只会变成冲动的野兽。”她道。
“……师尊经历过什么？”
“已经开始猜了吗？”她又笑了笑，“也好，我不像他人，对于自己的秘密，我可是很希望别人窥探的。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，加油猜吧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？”
“为什么选择了我？”
“一切都是有缘，而且，是你选择了我。”
“……师尊会有喜怒哀乐吗？”
“呵。”怜命被逗乐了，“都是人，怎么会没有呢？只不过我的志趣不太一样罢了。”
“那师尊有什么兴趣吗？”
“你说我的兴趣，那就是睡个好觉，要是偶尔能有人聊聊天就更好了，不过现在都满足了。”
“……可师尊。”
“嗯？”
“这样的日子真的有意义吗？”
“那你说什么是有意义的？”她道，“我认为它有意义，它就有意义，我曾梦到一个人，他说自己是蝴蝶，还问我他是庄周化的蝴蝶还是蝴蝶化的庄周，我曾经觉得这个人有病，但现在想想还是值得思考的。”
庄周，这个人从来没有听过，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人。
“那师尊认为他是庄周还是蝴蝶？”
“你也有病吗？”她笑道。
“？”
“这个问题没有意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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